凑个热闹，也回忆一哈俺的第一辆汽车。
啊，我那第一辆车，估计这里开过的人就不多了。 雪佛莱产的雪维特(Chevrolet Chevette), 听说过吗？ 1981年来美国，刚开始头两年没有车。那时有临时观念，想着上两年学，拿个硕士就回家。又住在学校附近，学校地处城市，周围不缺商店，出远门就蹭上台湾同学的车。那时还不大听到什么统独之争，大陆台湾分得可没今天清楚，大家都是哥们儿。 如此也就没觉得需要车。 再者，那时净想着攒钱给爹娘买几件像样的东西，什么电视冰箱之类，买车？好像太有点儿大手大脚！ 可是情况是在不断变化地，渐渐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混个硕士不过瘾，怎么还不得来顶博士帽戴戴。 硕士拿好，回国探亲一次，把该给爹娘买的大件统统都捎回去了，转身又回到美国，换个学校读博。 这新学校在乡下，跟哪哪儿都不沾边儿，住校舍太贵，住外面太远，最近的中国食品店也在几十里以外，没辄，不买车是不行了。 头两年攒的钱大部分刚刚回国探亲时花了，把钱包翻个底儿朝天，统共掉出不到2,000大元。 刨去登记保险吃饭房租学杂泡妞等等，真敢花在车上的也就一千多点儿。于是跟美国同学借来地方小报，在分类广告栏里上下求索。 那时美国人对第一次石油危机记忆犹新，日式小车正火，二手日车也跟着贼贵，不是我等所能企望的。 德国车一向带点贵族气，尽管VW的Rabbit出了名的不可靠，新车都能给你在地上漏一滩油，可那也不是咱能问津的。意大利车根本没法买，我一个韩国哥们儿有辆菲亚特，新车买来的，白色，真漂亮，可那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儿，而且每次进车行，不多不少，125大元。 一回行，两回行，一年给你来上个十会八回的，谁受得了呀！ 法国车的德性也跟意大利车差不多。 如今街上鲜少看见意大利和法国车吧，这消费大众的眼睛其实真是雪亮，你车造得滥，人家甩你没商量。 研究了半天，最后锁定美国车。囊中羞涩，开始时凡自己看得上的，价钱一律超过预算，于是一再降低要求，终于，购买力和市场价格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把我引到这样一个结论，符合我的“车子相对新”(5年) ，“里程相对少”(50,000) ，“价格相对低”($1,500以下) 的相对论的车只有两种，雪佛莱产的雪维特(Chevette)，还有一种是客来死了的一个现在已经记不得名字的车。 目标一旦清晰，搜索过程就简单多了，一拿到报纸，直接就奔Chevrolet的条目那儿去，很快就发现一辆1979年款的雪维特，说是外表有小恙，完全不妨碍驾驶，要价1,400。 找上有车的同学过去一看，何止是“小恙” ，后厢左侧撞破一大块，但是只是外层破，里面没有穿，另外后厢盖开关无碍，不会漏水。 车子其他情况尚好，居然还有空调。 考虑到每次看车请有车的同学帮忙太麻烦，破车也就忍了，经过讨价还价，最终在付出$1,300以后，成为当时学校来自大陆的中国人里第三位有车族。 打个岔，说说咱学开车的经过。先预约好考驾照的时间，考试前一天租了的一辆自动档福特。那以前我开过的车只有自行车，三轮平板和两轮的手推车，汽车是从未开过。先是由一个靠住在台湾的祖父的财力最先买了车的大陆同学陪着在停车场转了几圈。 转到中午，这同学要去吃饭，另一个只在香港按英国方式开过两天车的同学想就着我租的车温习技术，于是接过手陪我。 在停车场又转了几圈后，他居然就由着我开车上了高速公路。 一路那叫紧张，完全没有自己的车相对于别车别物的位置的概念，还差一点没误了出口，勉强拐出去，车子打滑，360度转了一圈，有惊无险地停在草地上，陪同的香港同学一头冷汗，再不敢提练车的事。 晚上我自己把车开到考车场，把考车路线熟悉一番，第二天还车之前居然就胆大包天地前去考驾照。 回想起来，那时候胆子可真大！ 整个考试过程一帆风顺，考官一声没响，可是最后却没让通过，考官说我路边停车犹豫了！ 总之，“新车”开回来了，我还没有驾照呢！那时法律观念够差，没驾照也敢开。 因为从未开过手动，上坡启动不熟练，第一天车子开到小路两个高坡之间的洼地后就怎么也开不出来了，只好步行走到同学家，请人家帮我开出来。蒙此奇耻大辱，于是自己把车开到学校最僻静的一个停车场里有上坡的地方，苦练上坡启动。 练了半天下来，终于做到百试不爽，于是在拥有“新车” 的第三天，一个人就开车从康州经纽约远征匹兹堡。 车子开到纽约华盛顿大桥上，因为技术生疏，不能做到一边开车一边看路牌，结果走错路。绕回来时居然又鬼使神差地上了大桥，如此往复，交了两次过桥费才算上了正道。 到了晚间，总觉得后面车的灯光照到后视镜上晃眼不堪，却不知道那镜子可以拨动一档减少反光，只好耍个小聪明，把身子矮下来继续向前。 那一趟，来回一千多英里，历尽惊险刺激，在战争中学战争，及到回家，车技也已经很过关了。 因为有了把握，于是也不急着考驾照，后来继续无照驾驶了将近一年！ 再以后我也曾教过不少同学开车，逐渐发现学开车的快慢和车技的好坏实在和天生资质大有关系。有人几乎是上车就会，开几下就熟，有的人则开多少年也还是个半吊子。 说远了，再回来说咱那辆雪维特e。这雪维特乃是佛来(Chevrolet)在第一次石油危机后推出来同日制小车相对抗的第二种小排量(1.6升)四缸hatchback车，用来替代非常失败的Vega。 说是同日车对抗，那时的日车除了较大马力的跑车以外，基本都是前轮驱动了，而雪维特却仍是后轮驱动。关于这后轮驱动的缺点我后面还会提到。 也正是因为这种技术上的落后，虽然雪维特曾在1979至1080年取得小型车最高售出量的成绩，但马上就后力不接，迅速跌了下来。 我买的这辆是1979年款的两门最基本型，又叫做三门hatchback, 四速手排档，深红色，引擎70马力。 70马力当然很可怜，高速上坡时都会掉速，更不用说一些小路上的大坡，那就更是气喘吁吁，往往要降到三档才爬得上去。 不过平地或小坡时还是很威风。那时年青气盛，虽然公路速限还在提高前的55，车速却经常性地保持80以上。有一次在纽约市里，居然和一个出租司机比着看谁能一次走过更多的路口不被红灯停下，开得他直朝咱翘大拇指！嘿嘿，不是中指，咱看得很清楚的。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车里那只雷达探测器管用，反正一直没有被逮过超速。 车子虽然又破又小，功劳可真立得不少。每天往返学校用它，出去采买用它，去机场车站接人用它，旅游用它，后来找了份校外夜班工作，上下班也用它。 那时中国学生买车的少而又少，所以我这车就很有点儿公车的意思。85年学校来了一大批国内来的新同学。某天我刚下夜班回校园就被一个哥们抓了差，陪新同学，先去康州纽约交界的地方赶一个电视甩卖，再到新泽西州上海远洋公司驻地帮一位新同学取包裹。 两门小车里塞了5个人，5个人又买了3台电视！大夏天，空调还不工作，车里塞得满满的，车窗开得大大的，那真是一趟艰难远征，不过本人收获也大大地：我由此结识了同去的新同学，其中一位，如今正是我家首长。
前面说过，这车是后轮驱动，也没有今天大多车里都有的诸如煞车防锁死等标准安全装置，遇到恶劣天气，特别是下雪时，那是非常容易出事。记得有一次，周末大清早4点来钟，外面正下大雪，我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听，原来是求救电话。 那时我住学校8英里以外小镇上，住校园附近的中国人本有两辆车，其中一辆出交通事故报废，只剩一辆，头一天好几个中国同学塞进去，开车到纽约采买。 不知怎么会决定连夜往回赶，遇上大雪路滑，惊险百出，好不容易开到耶鲁大学所在的城市，因为能见度太差，在一条小路里撞到条水泥栏杆上，车子不能动了了。几个人费尽心机也修不好，只好向剩下唯一有车的我求救。 这种事当然是义不容辞，我三脚两把穿上衣裤，跌跌撞撞冲出去，开上车就走，心里急，脚下重，才出街口要拐弯，车子就滑飞出去。幸好那里地形空旷，车子360度转了一圈居然没有撞到东西，否则我救人不成，自己先光荣了。出了一身冷汗，再接下来就格外小心，一摇三晃开到同学们出事的地方，他们那个感激，我那个庆幸，那情景至今记得。这种打滑转圈的事还有过几次，有一次就在高速公路上，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也出过事。一次也是下雪天，车子打滑撞到小树上，坐在旁边前座上的同学没系安全带，脑袋撞到挡风玻璃上，他脑袋没事，挡风玻璃裂了条缝。过了不久，一天我正在一条小路上开车，对面来了一辆警车，从后视镜里看他拐个弯跟在我后面，接下来就是警灯乱转警笛齐鸣。我慌忙停下车，却原来警察大人看到了我挡风玻璃上的缝，发给我一个书面警告，要求我必须在1周内修好。自己不会换玻璃，没办法，只好送店，花了将将100大元，换好还要到交通局检验，证明已经按书面警告的要求修好了才算完事。
车子买来头两年一帆风顺，再后来就开始出毛病。 先是空调不干了。 那时候穷得叮当的，没钱往车行送，夏天没空调就开窗户。86年，如今我家的首长，那时我的女朋友，她的妹妹也出来上学，我们三人于盛夏时分开着没空调的车直闯佛罗里达迪斯尼乐园！外面赤日炎炎，车里热风呼呼，三人一面吃自己烧制的茶叶蛋，一面扯着嗓子猛嚎沙家浜红灯记。那份潇洒，那份快乐！ 说实话，如今钱多了，车好了，可是想起来，日子就是少了那份当初作学生开破车时无忧无虑的乐趣。
没有空调的日子过了两年。后来朋友跟我说，大概是弗里昂跑光了，充一点儿没准就行。 于是我去店里买来两罐弗里昂，再买一个连开罐器带加注管的工具，又费了半天劲儿，琢磨清楚哪是高压管，哪是低压管，最后把弗里昂加了进去。一启动，还真灵，出冷气了！合着去佛罗里达受的热罪都是白受的！ 再过一阵，发现离合器不大灵，踩到底档也摘不清。终于有一天，档挂不上了。没辄儿，修吧！ 打开车前盖，毛病马上就诊断出来了。 如今的车，离合器都是液压传动，出毛病往往都是主液压缸里的橡胶活塞环磨损。 我那个车则不同，那个设计非常的原始，离合器是钢缆传动，毛病出在钢缆接头磨损，钢缆芯脱断，只剩钢缆的外包缠线还连着了。 要彻底修理，就得送车行，换钢缆等等。 咱出不起那钱，于是找来几只铁丝挂衣架，一把老虎钳，寒冬腊月就在学校车场里修开了。 如今都不敢想象那时怎么那么能凑合，居然七搞八搞就给接上了，从那以后就那么凑合着开，一直开到最后。 还有悬的那！做论文的时候，我一个日本朋友帮我在一所大学找了个教中文的临时工作。 那学校离我的学校挺远，来回自然要劳动我那辆爱车。 有一天下了课在高速公路上正往回赶，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汽油味儿，朝仪表盘扫一眼，发现油量表正直线往下掉。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儿，直觉告诉我有危险。 正好已经开到该下高速公路的路口，就把发动机熄了火，顺路滑入一家加油站。 打开前盖不要紧，机舱里到处是汽油，却原来是当初制造发动机时用过的一个加工孔不知怎么穿孔了，直透到机器里面，一踩油门，汽油从里面直飙出来。 如果刚才漏出的汽油碰上一丁点儿明火，不爆炸也会起大火，我大概不粉身碎骨也会成烤鸭了。 想及此，吓出一身冷汗。也不敢动那车，正好那日本朋友也下了课回来，被我拦个正着。 我让朋友把车开到学校附近小镇上的汽车用品店，买了一管硅胶，再给两人各买一瓶可口可乐，喝光了，两人拿着空罐和硅胶就去修车。用硅胶先把洞孔填了，上面盖一层空罐上铰下的金属，再在上面用硅胶厚厚堆上。我们当时就把那车留在那里，两天以后再去，硅胶已经干透，加满汽油，车又可以风驰电掣了。 那小红车在我手里期间，除了那次换挡风玻璃，还真从来没有进过车行，所有维护保养修理都是自己动手，包括换油换前后闸片等等。那时换闸片，都要先把闸鼓搞开来，真麻烦。 这些修理费时费力，但也很锻炼了我的动手能力。 不过有两个毛病我始终没去修理， 随着车龄渐长，车子上大坡时会有踩油门发动机加速，车子却掉速的现象，换档也没用，估计是离合器的磨擦片磨损了。 因为太麻烦，我也懒得修。就那么凑合开着。 再后来水箱开始漏水。 一打听，买个旧水箱要99元，而那时我那车子要卖给旧车行，人家也才给我100元！ 不修了，反之只是慢漏，车里备几个装满水的可乐塑料罐，冬天水里混上防冻液，过一段时间就查一下水箱水量，少了就加，如此这般地又凑合下去。 小红车1983年买的，当时表上有五万英里，在我手里开了7年，7年里共开了七万多英里。1990年，我家首长开始在学校附近小镇上工作实习需要车，就买了辆二手的1986年型丰田Corolla。紧接着担心小红车寿命不久了，我们又跑到纽约州雪城，从拍卖上买了辆1988年型带涡轮增压的 Mazda MX6。
我倒也没有喜新厌旧，新车买来后，我仍然开了一段时间的旧车。 但是小红车毕竟是老了，上坡喘气的毛病越来越明显，常有挣扎不上去的危险，水箱漏水也越来越快，电池也快不行了。于是我们担心有一天小红车会再也启动不了，到那时再叫人来拖，要交几十元拖车费，于是我们决定趁着小红车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它送到废车场去。 汽车这个东西很奇怪，开过一段时间，人会和它有感情。 到了小红车里程表刚过12万英里不久，我把小红车送走了，那以后我们车子又都换了一代，都是买的新车，都比前两代好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会想念我那第一辆车，那辆雪佛莱产的小红车，那辆伴随我们渡过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的雪维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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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0-4-17 01: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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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17 03:16:05
放羊修车都干，不过要我挑，宁愿修车，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