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碰上一个印度人,来自印度卡拉拉省。岁数不小了,长得笑眯眯的,作风堪称温良恭俭让。他和其他的印度人不太一样。外出的时候他都穿上传统的印度服装,带着圆眼镜,很有有民国范儿,却没有陈丹青显得那么做作。
我几次在电梯里碰上他,见他每次穿衣服都不一样,就问他这么穿衣有什么讲究。一来二去就也熟了。
会议最后一天组织参观,他正好坐在我旁边,我们就多聊了聊。我问他卡拉拉为什么相比其他省显得这么好。他说,主要是这个省的穷人没那么穷。这是当年卡拉拉省的共产党打下的基础。我问:那里的基础设施难道不是英国人建的?他说,关键不在基础设施,而是共产党搞的土改。
恰好他们家就是卡拉拉以前最大的大地主,有很多土地,家族的资产和地位延续了几百年,英国人也没有剥夺他们的财产。没想到家里出了一个叛逆的兄弟,到处宣传共产主义。这跟他们家里当然格格不入。后来这兄弟进了监狱,家族出于亲情还是花钱把他保出来了。没想到后来他还真成了气候,成了共产党总书记之类的人物。这个共产党走的是民主路线。成了世界上第一个民选的共产党政府。共产党上台后首先搞土改,把土地都分给佃农,凡是耕种多少年以上的佃农,都能直接获得土地。这个政策居然把他们家的良田万顷给弄得就剩下了20顷。这一下子解决了贫富分化的问题。不过,没想到,这个政党两年后遭到策反,不得不重新选举,最后下台,宗教势力上台,一直延续到现在。
当年的人们都觉得这策反也是民选的结果,所以也就认了。没想到美国CIA的前头头下台后出了本传记,里面专门有讲卡拉拉共产党在民主体制内如何遭到失败的内容。原来是美国给了当年的印度总理甘地很多钱,让他收买卡拉拉的反对势力。印度建立民主制度之初有一条法律,不允许以宗教的名义成立政党,因为教徒选举不会保持中立。美国人出钱让甘地收买各界,组织群众抗议,很快升级成暴力抗议。反政府力量和警方发生冲突,死了15个人。甘地也很快修改了宗教不许设党的法律。结果,各个教派纷纷成立政党。新的制度要求联合执政。结果是,虽然共产党仍然受到欢迎,但是因为教徒不会违背宗教意愿,所以共产党的选民群体遭到瓦解。在当年,这件事情被吹成是民主的胜利。但是,美国暴料之后,印度人不再这么认为,而是定性为甘地政府和美国联手破坏地方民主。
当然,共产党在土改的时候实行了土地重新登记,所以在共产党倒台之后,地主的土地没有收回。农民到现在还快乐地活着。我问他们家的人是不是对这个有抱怨,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对他兄弟当年的做法也能表示理解。土地没了反正也造福了老百姓,那就认了吧。不过,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人艺多不压身,最终还是社会精英。
美国人很有意思啊?不是说民主么? |